脑子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个问题，一百二十乘二十等于几？像一颗掉进平静湖面的小石子，荡开一圈圈的涟漪。这问题，简单得近乎可笑，掏出手机一按，零点几秒的事儿。但，我偏不。我想跟它较较劲，把它放在手里盘一盘，看看能盘出什么包浆来。
答案？2400。
这个数字，蹦出来得太快，毫无悬念。但重要的不是这个结果，是抵达它的路。有多少条路，通向这个叫“两千四百”的终点？
第一条路，大概是最多人走的那条，叫“心路”，也就是心算。
你的大脑是怎么处理这个指令的？我的，大概是这样：120乘20……嗯，先把两个0扔到一边去，不理它们，让它们在旁边凉快一下。现在问题简化成了12乘以2。这不就是九九乘法表的plus版吗？简直是送分题。12个2，或者2个12，都是24。行了，核心搞定了。现在，把刚才那俩被冷落的0请回来，一个都不能少。24后面跟上两个0，哒哒，2400。搞定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，快到你甚至意识不到自己走了这么多步骤。这是一种肌肉记忆，是大脑被千锤百炼后形成的一种快捷方式，一种数学的直觉。
还有一种稍微绕一点的心算路子。把120看成100加20。然后用乘法分配律这个老朋友来帮忙。(100 + 20) × 20，就等于100 × 20 再加上 20 × 20。100乘20，是2000，干净利落。20乘20，是400，方方正正。2000加400，得了，还是2400。条条大路通罗马，殊途同归的感觉，有点妙。
第二条路，就显得老派、庄重了。它叫“笔路”，竖式计算。
你还记得那种感觉吗？作业本上，用铅笔，一笔一划。
120
× 20
那条横线，像一道仪式感的分割。然后，开始了。先用个位的0去乘上面的120，0乘任何数都得0，所以第一行是“000”。接着，用十位的2去乘120。注意！这里的2，它不是普通的2，它是“二十”，所以乘出来的结果，要从十位开始写。2乘0得0，写在十位上。2乘2得4，写在百位。2乘1得2，写在千位。所以第二行是“2400”。最后，上下相加。0加一切还是它自己。最终，那个熟悉的2400又出现了。
这个过程，慢，但是稳。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土地上，逻辑清晰，不容置疑。它没有心算的灵动跳跃，却有一种工业时代齿轮咬合的精确美感。老师的粉笔灰，沙沙的写字声，好像都藏在这简单的竖式里。
可我们为什么要去算它？一百二十乘二十，这个运算，它活在哪里？
它活在一个小老板的库房里。想象一下，你面前码着一百二十个牛皮纸箱，每个箱子里，不多不少，正好装着二十瓶新到的辣酱。你得盘点库存，报给销售。这时候，一百二十乘二十就不是一道数学题了，它是你这个月的流水，是工人的工资，是实实在在的生意。你一边点着箱子，一边心里快速地盘算，当2400这个数字出来时，你心里才有了底。那两千四百瓶辣酱，红油透亮，带着一股辛辣的踏实感。
它也活在一个项目经理的排期表上。一个基础模块，需要二十个工作日才能打磨完成。而整个项目，由一百二十个这样的基础模块拼接而成。那么，理论上的总工期是多少？一百二十乘二十，等于2400个工作日。这个数字一出来，就让人头皮发麻。它不再是轻飘飘的2400，它代表着时间，代表着截止日期的压力，代表着无数个需要协调沟通的日夜。这个2400，沉甸甸的。
它甚至可以活在一个孩子的幻想里。我每天攒一百二十颗玻璃珠，连续攒二十天，我能有多少颗？哇，2400颗！那得是多大一个罐子才装得下啊！那会是全世界最富有的玻璃珠大王吧！这个2400，闪着光，充满了童年的梦想和单纯的快乐。
所以你看，一百二十乘二十等于几？它从来不只是等于2400。
它等于一种能力。在数字时代，我们被计算器、被各种App惯坏了，心算能力像是一种被废弃的古老技艺。但当你需要快速估算，当你的手机恰好没电，当你在菜市场跟老板为几毛钱的零头拉扯时，这种深植于脑海的运算能力，会给你带来一份小小的自信和掌控感。它让你觉得，你的大脑，依然是你最可靠的工具。
它也等于一种思维方式。乘法，本质上是什么？是高效的重复，是规模的累积。一百二十这个基数，重复二十次，就撬动了2400这个结果。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复利效应的雏形吗？每天坚持背10个单词（虽然有点少），一个月下来就是300个。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努力，乘以时间的维度，都会变成一个让你自己都惊讶的结果。从这个角度看，120 × 20 = 2400，简直是一碗浓缩的励志鸡汤。
如今，我们很少再问“等于几”了。我们问Siri，我们问搜索引擎，我们把思考的过程外包给了机器。这当然带来了效率的极大提升，无可厚非。但偶尔，像现在这样，停下来，把一个简单到不值一提的问题，掰开揉碎了，用最原始的方式去琢磨它，反而成了一种奢侈的消遣。
它像一场思维的慢跑。从心算的灵感到竖式的严谨，从仓库的盘点到人生的规划。一百二十乘二十等于几？它等于2400。也等于我们与这个由数字构成的世界，最朴素、最直接的一次对话。这个2400，不多不少，刚刚好。